我不譴責文明,我與它和平共處,我的教養智識來自文明禮制,我不想表現的像是一個手拿著雞腿,卻唾棄殺雞者的人。


夏天的夜晚,我們去找尋螢火蟲,路燈強烈的光線照明了原本滿佈螢火蟲的步道,但再也不會出現去年夏天那在黑夜裡飛舞的淡綠色光芒,為了看見螢火蟲,我們必須走得更遠。


闇黑林間,我們看見螢火蟲,同時也遇見喧鬧的人群,我們焦躁難耐卻毫無辦法。


「所以你應該可以體會我常引述”人對這個世界可做出最好的貢獻,就是快快去死”這句話的含意。」我說。


「我現在很同意了。」


但這句話是毫無意義的,沒有人會主動去死。我們只能這樣活下去,創造那些我們所能經歷的最美好的事物和那些最醜惡的,比如藝術、比如戰爭、比如信仰、比如制度……對無法克服私欲而聽任其無限度發展的族群而言,死亡是遙不可及的救贖。


他抓了一隻螢火蟲到路燈下拍照,拍了很久,我對這種舉動沒有興趣而且不耐煩。我想到類似的情形就如同拿著票到電影院去看末日電影,我們為自然運行失去常軌(毋寧說是對自己日後的命運)感到驚懼,我們義正辭嚴討伐那些破壞生態的舉動,卻從不意識到這些電影還有我們本身耗費了多少資源。


城市的需求和自然的破壞就像是一枚硬幣的正反面,人們以為可以享盡文明的便利又避免文明所帶來的毀滅,坐著捷運去看電影吃著爆米花咒罵文明醜惡之人的天真癡愚總是令我詫異不已。


我不譴責文明,我與它和平共處,我舔食它欲腐時的甘甜,我觀賞它長出霉塊和細毛的奇妙樣態,等待著最終末日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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